【寒星】不辞雪23
（二十三）夜雨
山石崩裂，滚滚而下。
裴焱看在眼里，更看到她在回望片刻之后的转身离去。他欲言又止，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指尖却什么都没留住。
那日，他也迟了。
贪狼叹气，不用猜都知道是他又想起那个女人。
说起那个女人，还真是狠，连一捧灰，都没留给裴焱。
从此裴焱开始了他的苦心经营…
贪狼转念一想，这也很好，他们不用呆再这个破地方了。转瞬，他语气激动起来：“裴焱，我们要去找她吗？”，没想到被裴焱一记冷眼，刀了回去。
他静静站在一片黑暗中，没有回答，驻足片刻，带着阿青离开，没被理睬的贪狼跟在后面有些失落，对着阿青凶了一下。
阿青立刻做出一个攻击的姿势，不过没有裴焱的号令，它也只能抬抬爪子，昔日神兽，从未这般委屈过。
裴焱扫了他一眼，大抵是她在的时候，它的乖巧听话，脾气温顺，给了贪狼一种能凶一凶的错觉。
“裴焱，你要去哪？你还去不去找她了？”
“自会相见，不急一时。”
裴焱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没什么温度，却摸了摸阿青仰起的头：“乖，我们会见到她的。”
阿青听懂了，它乖巧的低下了头，想着一定是要先去给姐姐准备一份见面礼，以前都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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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荫掩映，密得一束光都难以落下。
远处传来阵阵雷声，林中四人提着灯不得不加快脚步。
已经过了些时辰，他们却连个出口都没看到，眼见着雨就要落下来了。
高玉寒担心孟星魂的咳疾会发作，也没来得及问他今日有没有喝药，她虽的确有新躲星魂，却也没法做到对他不闻不问，本想趁着夜间得空了去找星魂谈谈，结果到现在两人都没说上几句话。
孟星魂自是看出她的担心，坦白他的身世后，他还是有些暗自庆幸，姐姐心里始终还是有他。他走过去从袖子口悄悄握住姐姐的手，高玉寒心跳得有些快，她顾左顾右的，抽出手走到一旁，打算和元晚他们一起找出路，听到他们有的没的对话后，高玉寒去了另外一边查看。
“叶遥……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按照民间传说里的说法，我们该是遇到鬼打墙了。”元晚抬头看了看这密不透风的林子又嘀咕了句：“要不要告诉神女姐姐他们啊。”
专心找路的叶遥顺口回了句：“闭嘴吧你。”
元晚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孟星魂能说点啥。孟星魂倒是笑眯眯安慰他：“鬼打墙可不是这样哦。”
高玉寒在一旁观察着周围的一草一木，这与方才并非是一处。她轻飘飘的接了句：“的确不是，此地并无我沿途留下的记号。”
姐姐细心孟星魂是知道的，他接着说：“不错，你们看，这里的树木虽与此前的相似，可仔细看来并非同一种。”
高玉寒顺着他手指的位置望去，没想到孟星魂竟然也如此心细。
“嗯大哥，我刚才也观察过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处在一个法阵之中，这周围的一切都会随之变化啊，此地山势合和，最利于布阵。神女姐姐你说呢。”
“… … … …”，高玉寒自离开太原剑派，就不再信鬼神，所以她说不上来信还是不信。
“这周围的气味与方才也不相同，此地明显香味更甚。”孟星魂说。
“什么，还有香味，我怎么闻不到，不会是迷魂香吧。”元晚着急：“我以前阅读杂记，书中也有个这样的迷阵记载，阵由心生，往往伴随异香。”
“那我们还是当心吧。”叶遥说罢，从他的木匣箱中取出四只面具，准备送到三人手中：“高坛主，我这正好有，若不嫌在下手艺粗鄙，或可以防万一。”
高玉寒：“… … … … …”，她垂眸，手艺粗鄙倒是自谦，反倒可谓精细了。
“叶遥，你做的这个好生好看，像是灯会上那些，不如送我了吧。嗯…都是些传说中的神兽啊，应该有辟邪的作用吧，哈哈哈。”元晚挑了一只花花绿绿的拿在脸前摆弄。
叶遥小声道：“… 小晚，让高坛主先选。”
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元晚赶紧放下来说道：“嗯，神女姐姐先选。”
“我… … ”高玉寒也左右为难，一是因为她离开这些太久了，二是，这太像公子小姐们出游玩耍的物件了，自己也过了对这些小玩意有兴趣的岁月了。
“我看这个还挺合适的… …”孟星魂走到她身边，指了指。高玉寒差异的看着他，你没事吧，你让我选狐狸…精？
分来分去，最终这只白狐图案的还是回到了高玉寒手里，孟星魂拿了一只灰狼的在脸前晃了晃，他喜欢，狼和狐。
高玉寒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的往脸上戴，叶遥见她有些生疏的样子，以为她不太会系他的这个面具，正琢磨怎么上前帮忙时，只见孟星魂似乎很自然的从他手中接过，又很自然的给她系好了，还打了一个很好看的结。
高玉寒觉得这半副面具连着鼻子有点闷，取是不太好取下来，索性顺到一旁，她跟孟星魂解释说，我待会儿再戴上好了。
孟星魂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点头。他是没想到姐姐会解释的。
高玉寒自己也没想到，她别过微热的脸，目光落在了叶遥的那个小匣子上。
“高坛主，怎么了？”叶遥见有人看他的箱子，脱口而出。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么小的一个盒子，竟另有乾坤，真了不起。”
“哦… …这是我做的天工乾坤匣。”叶遥低着头说着，或许是高玉寒无意说出了这个盒子名称的由来，或许是那句夸奖，尽管不是夸他本人，但这些作品就像他的孩子一样，夸它比夸自己还令人高兴，叶遥心里不免又是一顿激动。
“这都是你做的吗？”
“嗯… …我闲来无事做着玩的。”叶遥如实回答。昔日，他在家呆着无聊，总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去四处游历，可是出门在外，行李太多也着实不便，于是他翻阅各种图纸典藏，总算琢磨出了点东西。
听到高玉寒夸赞，他认认真真的从里面拿出一堆东西来，做机关的工具就不用说了，诸如生活器具也相当齐全，当然偃甲机关是不可少的，甚至还备了一些零嘴点心…
“叶遥，你是不是锅碗瓢盆都带上了… …”
“… … …”
见叶遥欲言又止的样子，元晚也猜到了：“你还真带了，那我们应该是不愁吃了。”
“古人言，君子远庖厨…我带着…也不稀奇…”叶遥从小被教导君子如风，所以这些事不稀奇，即使是真的贪玩了，也只会被长辈认为是元晚带的。
“那一会你给大家煮个火锅吧…”
叶遥瞪着他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高玉寒听到这里，有些兴趣：“你会煮火锅？”
叶遥：“回高坛主，自是会一些，不过许久未烹饪，有些生疏了，见笑了。”
高玉寒，什么都会，就是不太会做饭，她倒是想学两手，也好给孟星魂改善一下伙食，无奈有学的心，就是拿锅铲不太顺手。
孟星魂倒是不想辛劳姐姐，煮饭做菜他都会，只是姐姐每次来望星楼都很晚了，晚了姐姐就不会吃东西了，让他很难得有机会展示厨艺。
“叶遥，想来大家都饿了，一会我们出去，你给大家煮一个呗。”
叶遥：“… … … … ”
“嗯，若是有机会，或许可以给我们展示一手。”高玉寒道，趁机学学煮火锅，这个她还不会。
“好。”叶遥答应。
元晚撇撇嘴，神女姐姐让你做你就煮，果然还是神女姐姐面子大。
话说回来，叶遥这箱子里的东西的确多，且太能装了，饶是见过不少宝物的高玉寒都不禁惊叹：“小小一个匣子，居然还有这番天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学识，当是世间罕有，真是令人佩服。”
叶遥被这么一夸，脸更是难得红了，他只好低下头，还好天色够暗。
高玉寒虽然高冷，可遇到人才，她还是会主动出手，不然真就便宜柳长街和律香川两个草包，好的不干，净干些偷鸡摸狗埋没人才的事了。
元晚翻着这个盒子，掏出一包零食来，打开一看：“竟然连怡糖坊的琉璃糖都有！叶遥啊，你这真是离家… … ”，被叶遥一个眼神看回去了，他连忙拿起一个：“我不客气了，快给我来一颗，我这一路都快饿昏了。”
“好好，你别着急。”叶遥的脸红应该缓好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高玉寒：“高坛主，是我考虑不周，方才一心找路，忘了问大家有没有…”
叶遥拿起一包糖，语无伦次的：“高坛主，若是不嫌弃，先填填肚子… …”高玉寒弯腰，就着叶遥拿糖的手闻了一下，也不跟他客气，起身拿了一颗，送入嘴里，品了品：“还不错。”
不止是元晚，叶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有满脸疑惑孟星魂。不过他很快能想通，姐姐爱才，定会收买人心。
“… …”高玉寒看了一眼孟星魂，把眼神移开了，走到一旁，她也不知道怎么不敢看星魂了。
“我们再看看其他地方吧。”高玉寒说着。
也得亏她走到一旁，发现这边的灌木叶子上都沾了泥，方才的却没有，孟星魂提着灯上前走了几步，发现了一些脚印。
再往前看，看起来这脚印大大小小的，交错凌乱，两人交换眼神，说明此地有人曾路过，也曾有猛兽出没。
不过那脚印很快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看到前方的草丛里有血迹。
高玉寒走在前面，孟星魂感觉到前面的草里一定有诈，就与她一左一右慢慢靠近，那林子里似乎还有一点动静，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多年默契使两人瞬间明白对方的心意。
元晚也看到了，可是他跟他们两可没有那个默契，他只能抱着叶遥，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来了一嗓子尖叫，栖息的鸟都扑腾着翅膀惊飞了。
“不好，快跑！！！”
孟星魂一把拉过高玉寒，情急之下根本顾不得那么多，拉着姐姐的手，没有松开的往前跑。
元晚和叶遥听到呼喊后，紧跟其后。
树木越来越低，不利于施展轻功。
元晚一边跑一边喊：“这到底是什么啊！！”
“先别说话，赶紧离开！”
好在那怪物只是身形虽然庞大，速度却不如他们。
眼看那怪物似乎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四人也阴差阳错的跑出了林子，只是刚跑出林子，眼前就是大雨倾盆。
元晚被雨又淋回了林子：“怎么办，没伞啊！”
孟星魂取下披风，正准备给姐姐披上，与此同时，叶遥也向她递来了伞。
高玉寒虽然没说，但心里想说连这都有啊… …
元晚在一旁：“叶遥，你还有没有啊！”
叶遥：“出门急，就只装了这一把…前面好像有村落，我们速度过去吧。”
即便是有伞，可是这雨逐渐有越下越大之势，雨夜的风寒凉，即便有伞撑着，到了村子门口，四人也气喘吁吁了。
回想当时，哪怕武功再好的高玉寒也没平复下来，当她用刀刨开那片灌木时，她本以为是躲在林子里的野兽，可万万没想到，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人身兽面的怪物。
那怪物朝着她一声咆哮，高玉寒当即挥刀割断了它的喉咙。见它倒下，高玉寒才收刀，回头还对孟星魂笑了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呢，装神弄鬼，她最恨这一套。
可是站在她面前的孟星魂却是清楚的看到，那伤口周围弥漫着猩红的光辉，伤口竟然自己愈合了。
它就站在高玉寒身后举起了一旁的斧头，直接朝着高玉寒头颅劈了下去，孟星魂眼疾手快一剑挑飞了他手中的凶器。
高玉寒到现在想起来都后怕，那杀不死的怪物究竟是什么。好在那怪物似乎不会追出林子。
孟星魂一直握着姐姐的手，直到进了这村子里，高玉寒才想到旁边还有两个人，夜黑风高的，高玉寒看了一眼元晚和叶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应该没被发现。
事实上，他们确实也没发现。
进了村子，他们看了好几家，屋子里都空空荡荡的。
“前面那间屋子应是村长家，我去敲敲门。”叶遥说。
“等等，伞拿着。”高玉寒喊住叶遥，将伞递给他，他们三人则站在屋檐下，高玉寒说：“若是问起，只管说我们是赶路的过路人。”
叶遥点点头，明白不能暴露江湖身份。
“咚咚咚。”没人开门，叶遥敲的不重，元晚在旁边看不下去了，直接走过去重重的的敲门，没多久就听到了里边传来动静。
村长年迈，动作自然是慢了些，得知四人赶路遇到雨天，猜想多半是来借宿的，村子里正好也有空房，村长披着长衣，提着灯，带他们过去。
高玉寒出来时只想着把孟星魂他们找回来，再随便问几句话就算了，根本未曾想到今夜会如此奔波，也就自然没带钱袋出来…
孟星魂身上倒是有银票，不过方才的雨太大，都淋湿了…
元晚的都落在房间里呢…
只见叶遥又从他的盒子里取出银票，送到村长手里，一番推脱，好说歹说，总算让村长收下了，这样四人也住的安心些。
然而，在这个静谧的雨夜里，听着雨滴落下，高玉寒却有些睡不着，宿在隔壁的孟星魂同样迟迟未能入眠。
虽有一墙之隔，却连彼此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翻来覆去的，想到回去要怎么交代，今天闹出这动静，若是没人发现，有点说不过去。
她自己都难以说服自己若是身在青龙怎可能对禁地里的动静无动于衷，想来想去，结果想得最多的却是孟星魂。
是了，若是自己被抓，就会查到星魂头上。
也不知道交代春棠的事，她办的怎么样了，高玉寒忧心忧虑的，胡思乱想的，更正巧不巧的听到了隔壁的呼吸声。
是星魂吗，他睡了吗，高玉寒坐起身来，听到姐姐的动静，孟星魂也愣了，原来姐姐也没睡着。
隔墙有耳，他隔壁还有元晚和叶遥，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墙面，高玉寒竟有意无意的往后躲了一下，窗外雨声渐大，哪是落在了地面，分明全都凌乱的落在了高玉寒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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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座山，风昔雪和萧成衍一人撑着一把伞，都手持着兵器，看这样子，已经打斗过一番了，针锋相对，似乎谁也不想让谁。
雨水从伞面顺流而下，滴到风昔雪的玄冰琉璃剑上，零落成霜，气氛犹如冰点到极致，终于还是萧成衍先崩不住了，他武器一扔，开口道：“何必呢，搞得这生灵涂炭的，算谁头上啊。”
“算我头上！”
“得了吧，我看最后还是得算在小雪头上去。”萧成衍苦口婆心劝：“咱两都是为了小雪好，别动不动就窝里斗。”
“行。”风昔雪答应得也爽快，但他马上又说：“那明你就去把小雪请来。”
“好好好，听你的。”萧成衍见他气似乎消了，赶紧边让他放下武器边说道：“这就对了嘛，咱有什么事好好说，哪次我没照办。”
“再顺便去把上官伯杀了。”
风昔雪看了他一眼，说得云淡风轻的，彷佛像在说明天顺便再去东市买两斤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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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成衍：有e点兄妹情，但不多。
风昔雪：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小雪的人，别人都不如我。
裴焱：笑死，可惜了她最爱的是本座。
孟星魂：嗯，姐姐最爱的就是我。
裴焱：说了多少次，是本座！是本座才对，她最爱的是本座！